分秒必争:美国人停不下来的生活节奏
我本科毕业典礼那会儿,是爸妈第一回来美国旅游。清晨的华府地铁站人来人往,全是西装革履或脚踩高跟的上班族。虽然我们一行三个中国游客夹杂在这批中年美国白人群体中显得有些突兀,我倒管不了那么多:华府地铁收费系统特别繁琐,我正苦苦思索三个人坐到林肯纪念堂那儿需要投几个硬币呢(DC的地铁是分时段收费的,同一段路程在不同时间价格不同)。旁边的妈妈突然道:“美国人的生活节奏真快。”我甚是惊奇,爸妈初入美国不过一天,怎么就得出了这么精准到位的评价呢?
答案便在我们身边一个比一个步履匆匆的行人身上。我们是游客,自然不会比上班族着急,于是就有源源不断的人超越到我们前面去,哪怕是在地铁的上下电梯上。爸妈乍从国内飞过来,习惯了国内街上行人的不紧不慢、且行且看,这会到了华盛顿就有种直接把车从北京三环霎时间开到了空旷的高速公路上的对比,感受自然鲜明。其实哪怕不是华府的早高峰,美国人也都习惯性的形色匆忙。
停不下来的节奏,算得上是美国生活的主旋律。
在美国纽约街头行走过的人应该都有这么三个感官印象:一是飘散在纽约空气中的烟草味和热狗味;二是入耳的中国各地方言和世界各国语言,英语倒听到的不多;三便是身边一个比一个步履更加匆忙的行人。你也不知道他们是赶着去华尔街争分夺秒的进行一笔大交易呢,还是赶着去梅西百货抢占那批限量的打折货。唯一能确定的是,被鳞次栉比的庞然建筑遮挡的鲜见阳光的纽约城里永远行走着行色匆匆的人们。倘若有机位在空中俯拍这座城市,那画面应该可比错综复杂、高低有致的棋局,在每一个横竖里都是人群织成的人潮,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前行。
这种停不下来的节奏在美国大学里更为明显。每一位教授、每一位学生都会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中。哪怕你是暑假疯玩了三个月,尽兴的早就忘了写论文是怎么一回事,开学第一周里也得立时切换为“学习模式”——第二周要交篇小论文,第三周有社团的小活动,第四周就是统计课的第一次期中考,第五周是经济课的期中考,等你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所有科目的第二轮期中考就会即刻袭来,再接着么,就得开始熬夜写期末大论文、准备期末考试了。美国大学里一个学期(季)短则十周,长不过十三四周,也不晓得教授们是怎么折腾出来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硬生生让日历上的每一天都有一个“截止日期”。只要开学了,脑袋里这根神经就半刻不敢松懈——“防火防盗防学长”哪里就够了?还得防层出不穷的“死线”啊。
而有意思的是,停不下来的美国人却从来不会有“拖堂”这回事。其实美国大学里也没有“下课铃”,但是所有教授都会训练有素的在最后一分钟结束授课,即使内容没有讲完,也是决计不能耽误下课的。原因很简单:美国大学并没有“班级”这种存在,同一专业的学生会有截然不同的课表,同一个课堂上会坐着若干个专业、年级的学生——大家都是按各自的课表“赶场子”上课。只要到了下课时间,哪怕是有教授意犹未尽还想讲个几分钟,底下的学生也都会毫不迟疑的拎包就走——教授的师尊自然要尊重,可是学生的时间同样需要尊重啊。要知道,课间休息那十几二十分钟还得用来奔赴下一间教室呢。
为了保证能够及时的“停下来”,教授们就得精神百倍的应对每一节课:保证在有限的一小时二十分钟里把所有的知识点传递给学生,半分钟马虎不得。这种必须在规定课时里完成教学内容的压力,在我自己也开始给本科生上课后体会的就更深了:每节课前都得认认真真的备课,细致到每一个问题分配多长时间给学生们自由讨论都得计算好。于是乎,每次上课都得一边想着讲稿一边偷瞄着时间:也算是得益于这种分秒耽误不得的紧迫感,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讲师”的每一节课倒也都内容充实、结构明晰。
这种停不下来的节奏其实又哪里只限于课堂,它早就渗透在美国人和每一个在美国生活、学习、工作的人的生活中。法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可以花三四个小时享受一餐,美国人却习惯于拿着三明治/汉堡和一杯咖啡穿梭在工作地点之间。不少人说美国人没有生活,因为他们永远都在忙碌和准备下一次忙碌中。但其实,或许这种快节奏才是符合美国主流价值观的生活:福建人说“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但在美国这个坚信“美国梦”的土地上,哪有什么天注定,所有的成功都该是打拼出来的。